
车轮碾过碎石路的最后一段颠簸,终于彻底停滞下来。吕文扬推开车门,双脚落地的瞬间,某种厚重的、纯粹的寂静便包裹了上来,压过了引擎熄火后的余响。他深吸一口气,肺叶间是干冷空气与沙土混合的、原始的味道。抬起头,毫无遮拦的夜空如同一块巨大的深蓝色丝绒,亿万颗星辰钉在上面,璀璨、冰冷,近得仿佛伸手便可拂落。这不是新加坡滨海湾灯火模拟的星光,也不是东京塔下被稀释的浪漫,这是宇宙毫无保留的袒露,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壮美。
老艾,那位脸庞被风沙雕刻出深壑的柯尔克孜族向导,已经熟练地捡来枯死的红柳枝和梭梭根,燃起了一小堆篝火。火焰跳跃起来,驱散着夜幕边缘渗出的寒意,光影在吕文扬质地精良的户外服装上明灭不定。
他在火堆旁一块平整的沙地上坐下,接过老艾递来的、那只边缘有些磕碰的搪瓷缸。里面晃动的,是他自己带来的单一麦芽威士忌,琥珀色的液体在火光下漾出柔和的光泽。老艾则拿着他自己的旧银壶。
“我见过迪拜的奢华,”吕文扬望着跳动的火苗,声音不高,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寂静,“从哈利法塔的顶端看下去,整个城市像一座流淌着金币的沙盘。”他顿了顿,抿了一口酒,任由那醇厚的暖意从喉咙滑入胸腔。
展开剩余48%“也尝过东京的米其林,十几道工序,追求极致的味觉美学。”他轻轻晃着搪瓷缸,酒液挂壁,留下短暂的痕迹。
篝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。老艾浑浊的眼里映着火光,他只是听着,脸上的皱纹如同这大地上的沟壑,沉默而深邃。
吕文扬抬起头,目光越过篝火的光晕,再次投向那片无垠的、星河流转的黑暗。“却在这里,”他顿了顿,仿佛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,“找到了地球最初的寂静。”
那不是没有声音,仔细听,风掠过沙丘的基部,发出极细微的嘶鸣,极远处,或许有一只夜行的动物踩落了石子,传来几乎不可闻的滚动声。但这所有的声响,非但没有打破寂静,反而成了这寂静本身的组成部分,是这片亘古大地沉稳而缓慢的呼吸。
老艾拿起一根枯枝,拨弄了一下火堆,几点火星窜起,瞬间又熄灭在寒冷的空气中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将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旧银壶,再次向吕文扬示意了一下。
吕文扬举起手中的搪瓷缸,与那银壶在空中虚虚一碰。金属与搪瓷并未发出清脆的鸣响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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